不要轻易去西藏冈仁波齐,因为···

▍不要轻易去冈仁波齐,你很容易把魂魄遗失在那里。——题记

 

 
塔尔钦:母亲一样博大的小镇
 
 
我不知道,千百年来,神山冈仁波齐脚下的小镇塔尔钦总共接纳过多少来自世界各地的转山者和朝拜者,而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善男信女们对它又都怀有怎样的情愫。至少于我而言,关于塔尔钦的记忆极为深刻和特别,在离开西藏很长时间之后,,无论是耳闻还是目睹,只要一接触到这个地名,心中仍然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激动和亲切。稍一恍惚,便又回到那些黄昏——在依山而建的客栈的院子里,遥望远处的圣湖玛旁雍措以及圣湖那边的众神群像般奔涌着的纳木那尼峰,每到黄昏,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圣湖和雪山都会显得特别清晰,好像就在眼前,一迈腿就能进入其中。
 

一个藏族孩子在塔尔钦小镇的露天台球桌旁游戏,这个小镇几乎一切设施都是为了转山者而设

塔尔钦小镇上骑摩托的父子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当然高原只要有阳光,总是很灿烂——我们一干人把整个下午消磨在塔尔钦一家茶馆。茶馆开在一户藏民自己家里,中年男主人殷勤周到地不停给每个人续水,他的母亲抱着孙子坐在我们旁边,不时地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他们相互间的交谈自然都是我们不懂的藏语,而我们所说的汉话估计对于他们也是鸟语,一间屋子,两个世界,感觉很奇特。
 
老人膝上那孩子的眼睛出奇的明亮,在低矮昏暗的土坯房里闪闪烁烁的。甜茶的味道比在拉萨喝到的有些不同,但究竟不同在何处却又说不出来。记住那味道,却是因为这种不同,还有那孩子闪亮的眼睛,亮得让人心颤,也记住了。
 

由苹果基金会创办的藏医学校大门口有一排转经筒,每天都有朝圣者来这里转经,朝拜
 

塔尔钦小镇上土坯房下的藏族小女孩
 
除非专门用来转山的导游图,绝大多数普通地图都不会有塔尔钦的标记。因神山冈仁波齐而热闹起来的塔尔钦是传统的转山路线的起点和终点,从这里出发,到这里结束。上个世纪90年代初,塔尔钦还只有原住的居民20余户,房子也全都是土坯房。后来,来自内地以及尼泊尔和印度等国的游客逐渐增多,塔尔钦逐渐被当作神山脚下的第一站落脚地。
 
从最初的帐篷旅店,到后来的的土坯房招待所,再到现在可以挂上“XX宾馆”牌子的石砖结构的客栈,塔尔钦逐渐地繁华热闹起来,新疆、四川等邻近省区的人也来这里开铺设摊,做起了游客们的生意,一些基础的服务设施也逐渐多了起来。
 
现在的塔尔钦连东北菜、四川菜、湘菜的餐馆也随处可见,我所见到最牛的是一家特别不起眼的小饭馆,挂着“俄罗斯风味”的招牌,好奇之下进去打听,店主是东北人,问有啥俄罗斯风味菜品,店主淡定作答,就是东北菜,“老毛子的口味跟俺们那嘎达差不多”,智慧啊。

大部分转山的信徒都会住在这样的帐篷里

藏医学院的学生

苹果基金会赞助的希望小学的孩子们,苹果基金会是最大的援藏公益组织

在山下转经的信徒
 
塔尔钦像一位母亲,远道而来的转山者先在她温暖宽广的胸怀里休憩,然后又从母亲关切而牵挂的目光里出发,踏上艰难甚至凶险的转山征途,完成转山之后又回到这里,掸去身上的尘土,整理神灵洗礼过的灵魂。我们从而冈仁波齐峰千万年以来就矗立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洞察着人间天上三界的人来神往,风起云落。
 
拉曲河谷:牦牛也是信佛的
 
冈仁波齐峰是冈底斯山脉的主峰,是藏传佛教八大神山之一。
 
我们转山的计划行程是两天,头天清晨从塔尔钦出发,翌日黄昏回到这里,有点轮回的感觉。整个转山的路程是52公里(也有资料说是56公里),按计划,我们第一天的行程是22公里,到止热寺附近宿营。

拉曲河谷
 
从塔尔钦出发时是清晨,天有些阴,冷风更是有些刺骨,好在转山旅程之初体力尚足,路也并不难走,地势也算平缓。一路上远处的雪山、近处的溪流都是可以入画的那种别致,既不觉得艰难,也未感觉到累。一群人笑着说着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处宽阔而平缓的山口,这便是色雄(意为金盆),是神山的入口,也是转山路线的正式起点。

来自印度的转山者大多选择骑马的方式转山,图中他们正经过拉曲河谷
 
走进山口,首先吸引我目光的是正中矗立着那根高耸的风马旗柱(藏语叫“达庆”),旗杆顶部有个黄铜顶子,五颜六色的经幡围绕着旗杆铺排开来,足有两三百来米。每年的藏历四月十五日,神山都要举行神圣的换经幡仪式,届时,来自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巴基斯坦、美国、英国、瑞士、奥地利等国的游人、香客和来自国内各地的藏族同胞,纷纷来到神山脚下,那个时候,周围的河谷顿时成为一个帐篷城。
 
换幡仪式繁复而隆重,那些从经幡柱上换下来的经幡在藏民眼里十分珍贵和神圣,人们会在旗杆放倒之后的瞬间蜂拥而上,倾刻之间将旗柱上的经幡旗抢得精光,据说那些在大旗柱上挂了整整一年的经幡能消灾减难,而法力最大的莫过于柱顶上的哈达、经幡和各种香料。

几乎每个外来的转山者都要雇请当地马夫
 
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无缘目睹这些听起来就让人既热血沸腾又肃然起敬的盛景,此时,那根高耸着经幡柱以及鲜艳的经幡,在高原的晨光中庄严而静穆,既是召唤,也是指引,昭示着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转山者:神圣之路由此开始。

大经幡是转山的正式起点,转山者都要在这里系上经幡,
 
每年的藏历四月十五日的萨嘎达瓦节当天,神山都要举行神圣的换经幡仪式
 
八九月份是冈仁波齐最好的季节,转山的人又都是早上出发,所以在入口处人很多,有金发碧眼的西方游客,也有裹着头巾的尼泊尔和印度等国的香客,倒是很好辨认,西方的游客一般都是背着硕大得有些夸张的登山包,手持登山杖,而印度和尼泊尔的香客们倒干脆,基本上都是租了当地藏民的马匹,东西驮着着,人骑着,优哉游哉,自在的很。
 
当然路上更多的还是当地的拜山者。西藏也呆了很多天了,藏语听不懂,但遇见人双手合十道一声扎西德勒已经驾轻就熟了,藏民也会非常友好地露出笑容,回一个更地道的藏礼和祝福,有示范作用。
 
过了色雄之后,转山的道路一直都在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峡谷中延伸,这便是拉曲峡谷,其实一直到止热寺,转山的道路都是沿着拉曲峡谷蜿蜒前行的,这段路全长14公里。谷底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是旱季,听说在雨季的时候,许多地方还需要涉水。随着道路逐渐由谷底向更高处的山坡延伸,溪流逐渐变成了河流,转山开始时如过江之鲫的人流也开始稀散开来,同行的人开始有掉队的了。

以磕等身长头的方式转山的虔诚信徒

早上的阴沉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当转山开始时,天空中阴霾开始散去,偶尔抬头,有时会看到神山的身姿。转山一路,经常看到尼玛堆和经幡,以为是随意的布置,向导介绍说,有尼玛堆和经幡的地方其实都是能看见神山的地方,一看,果然是。后来便学乖巧了,看见经幡和尼玛堆便停下,抬头,寻找冈仁波齐,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拍照的角度。
 

第一天转山途中休息的朝圣者
 
三天前,由拉萨到塔尔钦的路上,走近纳木那尼峰脚下的玛旁雍措时,我入藏后第一次流泪:雪山,白云,蓝天,湖水,一股脑地扑面而来。蓝是不见底的蓝,白是不容尘的白,立时一种上不着天下不及地的悬空感自脚底升腾而上,那是一种强烈的窒息和压迫,眼泪无法控制,夺眶而出。而在冈仁波齐的转山路上,我第二次流泪了——途中遇到两位长跪转山的藏族老人,三步一跪,在沙砾乱石铺就的山路上每一次匐地,都发出巨大的沙沙声,在空旷高远的雪山前那么震撼,那么令人动容,就在我举起相机准备拍照时,长焦镜头里突然出现一群牦牛,裹挟着飞扬的尘土从老人的身后奔腾而来,我当时惊住了,不由得为两位老人的安全担心,一时竟忘了摁下相机的快门。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真正让我感到震撼:老人对从身边纷乱着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们视若无物,虔诚的神情,从容的节奏,丝毫不乱——伏地,拜跪,起身,再伏地,再拜跪,再起身……在她们的头上,华严端庄的冈仁波齐峰顶银光闪闪,安详肃穆,白云从容,蓝天寥廓。
 

第一天的下午,转山者们陆续到达位于神山脚下的止热寺借宿
 
后来,向同行的朋友讲述这次感慨时有些难为情,朋友笑着说,来冈仁波齐,来阿里,不流一两次眼泪是不太可能的。在感动于她们的从容和虔诚的同时,我更相信她们的从容来自内心神圣的自信,信神,信自然,甚至,她们内心也坚定地相信,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牲口也跟她们一样有着同样虔诚和笃定的信仰——信神,信自然——有着相同信仰与信念的生物之间是不会互相伤害的,哪怕是无意的。
 
卓玛拉山口:欲仙欲死,人神一线
 
如果不是这次略显多余和矫情的惊魂经历,其实由色雄到止热寺的22公里行程相对说来是比较平淡的,基本上没有太过艰难的经历,就是靠体力和耐力一个劲儿地走就是了,沿途的三个补给点有水有食物,最关键的是在路上逐渐走散的同伴在补给点一般都能重新聚拢起来,心理和生理上都能得到一次调整。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转山的队伍就出发了,大概爬行一个小时左右
 
在半山腰可以看见冈仁波齐日照金山的奇景

神山下磕等身长头的朝圣者
 
当天夜间宿营地是止热寺对面的希夏邦马宾馆。这个名字让我们觉得有点不解,希夏邦马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一座山峰的名字(海拔8012米,是整体全部坐落于中国境内的唯一一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而身为冈底斯山脉主峰的冈仁波齐脚下的宾馆,不知道为何舍近求远,辛辛苦苦自己生养了一个孩子,却心甘情愿随了人家的姓。这个疑惑没地方去问,也就一直留存着带了回来。

崎岖的山路阻挡不了磕等身长头的朝圣者的脚步
 
希夏邦马一夜最让我意外的安排是男女混居。估计玩户外的人一是心地坦荡性格简单,二是想法直接思维简单,一大群人男男女女好几十口子,干脆按房间的床位数与各小组人数对照,八人五人六人地就“混装”了。反正在海拔近5000米的高度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无论男女,基本都累得贼死,有人开玩笑说连睡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除了一夜此起彼伏的鼾声,既无风雨也无风月。
 
倒是当天傍晚在院里一场求婚仪式为这个高原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和喜气,男主人公是十一郎,这次我们冈仁波齐的转山之行的总指挥,苹果基金会的一头儿,算咱的临时东家,领导的马屁不能不拍,但在海拔近5000米的高处,所有煽情和抒情的确都比平常更让人感动和共鸣,那时我站在二层楼台起哄,喊着让十一郎背着准新娘跑两圈。
 

在接近卓玛拉山口路上,虔诚的朝圣者都会把一些衣服甚至自己的头发留在转山途中
 
我一直认为,在接近卓玛拉山口时目睹冈仁波齐峰顶的日照金山是整个转山过程的华彩。一直觉得,难以忍受的高反是神和自然对于试图接近她的人们一种有意的考验,也是一种眷顾,只有一定的痛苦和磨难,才足以让你起码会去思考,每一种真正的境界和高度都是需要代价和付出的。
 
在卓玛拉山口,终于看到冈仁波齐日照金山的神迹,终于在极近距离看到难得一见的神山圣洁的真容,对所有生理的不适陡然释然: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而你终于看到了,终于得到了。这时你会相信藏人的一句哲言:感谢苦难。
 
轻薄的云无声地掠过晨光中金色的神山圆顶,一片,又一片,风声是唯一的音乐,也很轻,那应该是神的音乐吧,但不妨碍我们的“略懂”——不是所有的音乐都要配上歌词才能听懂。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从希夏邦马宾馆出发时,天还没有亮,山体影影绰绰,莫辨虚实,转山者的头灯倒是连成一条时断时续的曲线,绵延着向上伸展,煞是壮观。其实这一天的行程最开始的阶段还算是容易的,基本没有什么挑战性。长达数公里的较为平缓的一段上坡路之后,较劲的路段才开始,根据事先查阅的文字资料,在不到两公里的水平距离内,要攀升的绝对高度达到762米,到达整个转山路途中的最高点海拔5700米的卓玛拉山口。

转山途中的经幡
 
这一段路不但陡峭,而且险峻,很多所谓的路段根本没有路,只能凭着目测在乱石和陡坡间自己寻找落脚的地方,跳着着跨着向上攀行,稍不留神,踩上一块松动的石头不仅自己有摔到之虞,后面跟着人说不定也要受池鱼之殃,手足并用是很常见的,这一路,身边无论是认识的同伴还是陌生的香客,都很少听见说话声,只有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转山途中刻满经文的玛尼石

转山途中,背景永远是冈仁波齐
 
事先的案头准备多少还是有点用的,比如,在你满世界印证事先了解的某些传说的印记时,会多少转移一些对自己身体的注意力,减轻一点疲劳——据说当年圣者米拉日巴和苯教的的一位大法师为占据冈底斯山斗法,相遇在卓玛拉山口的巨石上,为说服对方皈依自己的教派而互不相让。时间久了,石头上都踩出了深深的脚印,而这些脚印至今依然依稀可见;还听说这一段险峻的山路有些地方因两旁的大石挤迫而变得十分狭窄,这便是罪恶的检验石,如果你前世作孽太多就无法通过了。
 
可惜,当时接近崩溃的体力透支让我根本无暇在晕眩中去寻找这些神迹,既没有看到谁的脚印,也没有看见哪位不淡定的胖哥哥被卡在路上,至今,我甚至已经记不清这一路具体都经过了什么地方,看见了什么景致,当时是跟谁在一起……记忆中残留的只有当时神经质般的信念:向上,向上,像牲口一样向上!

卓玛拉山口是转山途中的最高点,一只狗在经幡堆下小憩

卓玛拉山口休息的印度转山者
 
终于翻过卓玛拉山口之后,回望时突然发现一轮明月竟然高高地挂在天空,而此时已接近正午。神话般的景象不仅让人惊讶,更让人陡生敬畏。
 
在卓玛拉山口,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江南,一个操一口南方普通话的户外杂志主编,我累得嫌躺着都累的时候他居然蹦着跳着下到山下一眼湖泊边拍冰川去了,那体力简直像头驴,而且是藏野驴;还有一个是搜狐的兰妹妹,在卓玛口山口顶端坐下休息,我觉得气不够用的时候,她却在我旁边悠悠然点上了一根烟。
 
巴嘎平原:永远无法抵达的I点
 
事先,总指挥十一郎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们,翻越了卓玛拉山口之后,转山的道路将会是一马平川,大家就闲庭信步享受吧。事后才知道,这话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领队为了鼓励我们故意撒谎,就是因为太高估我们这支队伍中绝大多数的菜鸟。事实证明,在卓玛拉山口都能咬牙过关的很多英雄好汉恰恰就在这一马平川的巴嘎平原上差点耗尽了最后一点体力和意志。

翻过卓玛拉山口可以看见两个漂亮的高原湖
 
对于经验不足的人来说,下山时最大的挑战是由于身体重心一直前倾、脚部一直向前挤压而造成的脚趾挤伤。旅游卫视一位同行透露,如果你没有准备适当的装备比如加厚的登山袜之类,那么此时最有效的拯救用品是卫生巾,而且最好是夜用加厚型的……我宁可强忍着下脚趾的疼痛,始终也没有勇气向同行的女同学求救。
 
与昨天出发时不同,此时队伍已经拉开了距离,我跟很多人一样,渐渐与前后的队伍都拉开了距离成了独行侠。下到山底,便是巴嘎平原了,道路的确是好走多了,此时我也觉得最艰难的时间终于熬过去了。
 

在湖边走过的转山者
 
但是没想到事先发给大家的转山补给点示意图却反过来害了大家。为了便于标记和记忆,转山示意图把沿途所有补给点由A到J都编了号,你懂的,G点便是最high也最难的卓玛拉山口。

走过冰川的一家三口转山者,父亲背着年幼的孩子
 
按照示意图的标注,从卓玛拉山口山底的补给点H到下一站I点大约10公里,这一段路并不难走,按照我们行走的速度推算,两三个小时应该绰绰有余了,但是,在H点稍作休整重新上路向I点进发的路途神奇地变得十分遥远。头一个小时是沿着溪谷在乱石中穿行,后两小时在起伏的谷地与山坡间交错,三个小时过去了,期待中的I点如同神山的许多传说一样变得遥不可及。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I点仍不知所踪。沿途每一处经幡最初出现在我视野中时都让我欣喜不已,误以为I点到了,施工的帐篷和牧民的游牧点也曾一次一次让我喜出望外然后心灰意冷。其实体力摧垮不了意志,真正让我开始觉得有点崩溃的正是这种一次又一次从希望到绝望的心理过山车,加上对于真正的I点究竟在哪儿丝毫无法判断。
 
这时天开始下雨。高原的天气很奇特,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冲锋衣上,脚下的登山鞋鞋帮几乎都没入路上的积水,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山坡阳光明媚,成群的牛羊闲散着,可惜没有闲情逸致了,东边日出西边雨这样的诗句也是后来才想起来。即使顺着脚下的路往前看,也能看到前方的道路上阳光投射下来的明亮,感觉仿佛只要紧走几步,很快就能走出这片雨,走进晴朗的地方去。但实际上雨没有很快就停,并且变成了冰雹,好在冰雹不大,伸手接着看,最大的也就黄豆粒那么大。

雨后的下山路上一位藏族少女
 
此时,我前瞻后顾,目光所及范围内这条路上除了我之外在没有第二个人,转山全程都没有产生过的恐惧感霎时笼罩了我——我不会走错路吧?仔细回顾一下,从昨天的色雄算起,转山道路就一直只有一条,没有过分叉,应该不会,但即使是同伴距离拉开太远,也不至于前后都看不见人啊,再说,图上标注的补给点之间只有6公里的距离,照自己的速度和行走的时间,一个往返也够了啊,后来不敢往下想了……

一队母子走在转山路上
 
一个黄色的人影出现在我后方道路的尽头,惊恐终于结束了,是新浪的王彦兄弟,他也正跟我一样一路孤独地走一路狐疑迷路了。亲人相见之后的事就不是故事了,没走多远就到了真正的补给点,但不是I点而是离终点只有一站的J点——故事的真相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图上标注的补给点I实际上已经被撤销了,我们自己以为一直在从H点到I点的6公里距离上跋涉,实际上是直接从H点走到了J点,全长16公里。那张坑爹的图我带回了北京,在并不存在的I点位置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惊恐的眼睛。

塔尔钦小镇迎来了新一批的朝圣者
 
后记;塔尔钦的彩虹
 
回到塔尔钦,有回到故乡的感觉。虽然是前一天早晨才离开,虽然一共才走了50多公里,但千山万水、千难万险等等词汇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回到塔尔钦的镇子上,迎面的路人的脸依旧是陌生甚至有点冷漠的,但在我看上去个个都像亲人,想对每一个人认识不认识的人说我回来了。
 
那天塔尔钦的西边出现了一道彩虹,跨度很大,很艳丽。这道彩虹后来经常出现在我梦境,梦里只有一个声音,那是巴嘎草原那场冰雹在敲击我的冲锋衣。
 
2014马年萨嘎达瓦节——12年一遇的重要节点:
 
马年是佛祖释迦牟尼降生和成道的年份。两万年以前,佛祖还在人间。在一个马年里,守护十方之神、诸菩萨、天神、人、阿修罗和天界乐师等,都云集冈仁波齐周围。从此,马年便成为冈仁波齐的本位年,而冈仁波齐也因此愈加神圣起来。
 
相传,公元1042年,即藏历第一绕迥水马年,孟加拉高僧阿底峡从尼泊尔来到阿里。同年,阿底峡尊者从古格(今札达县)前来普兰朝拜冈仁波齐。当阿底峡与随从步行至冈仁波齐跟前时,起初,天空碧蓝如洗,神山如一座银塔直插苍穹。突然,山顶簇拥五彩祥云,云间不时显露佛之真身。冈仁波齐逢马年时无比神圣,再次被验证。

藏传佛教米拉热巴大师在冈底斯山的修炼、传教和斗法,给神山圣湖又增添了许多传奇色彩。相传,米拉热巴这位苦行僧得到其恩师、藏传佛教噶举派创始人玛尔巴的指点,来到玛旁雍错湖一带修行8年之后,适逢冈仁波齐本位年,无数信众、香客汇聚于此。此时,当地著名苯教大师那若本琼提出要与米拉热巴比试法术。如米拉胜,可成为神山主人;败了,则弃佛从苯。几番比试,都以那若本琼失败告终。但那若并不服输,提出最后一比谁先于4月15日破晓登上山顶,谁就当神山之主。
 
米拉表示同意。15日,天微亮,那若本琼骑神鼓直飞山顶,而米拉仍沉浸在入定中。当那若本琼快到山顶时,只见米拉腾空而起,箭一般扑向雪峰,一眨眼就飘落在山颠。那若本琼被米拉热巴身上的佛光弄得眼花缭乱,便连人带鼓跌落下来。至今,冈仁波齐南坡仍清晰可见一道裂痕,据说是那若本琼跌落时划出。于是,马年以经斗法佛教胜苯教而被佛门信众倍加敬畏和珍视。此外还有这样的说法:山顶转的是五百罗汉,山腰转的是空行勇母,山脚转的是芸芸众生;朝拜神山一圈者,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者,在五百轮回中可免受下地狱之苦,转百圈者,可成佛升天,在马年转一圈等于常年转十三圈。

藏历四月在西藏是一个特殊的月份,是神变月,四月十五是个正日子,藏族人称月份为“达瓦”,拉萨人统称为“萨噶达瓦”。书上记载佛祖释迦牟尼诞生、得道、圆寂都集中在藏历四月。按照藏历的说法,“萨噶达瓦节”是祭佛日,是全世界佛教信徒作重要的纪念日。在四月一整月,信徒们朝佛供佛,转山转水转佛塔,或者闭斋修行。
 
从萨格达瓦节的第一天开始,路上就出现了成群结队的转经人流。藏区各地朝佛的信众云集在拉萨,围绕拉萨的三条转经路到处是磕等身长头的藏族同胞。到藏历十五这天,转经达到高峰,人流如潮,川流不息。 这一天,藏人们身着节日盛装,转经念佛,此月禁止杀生,为积功德。
 

萨格达瓦节这天,转经祈福是纪念活动中最普遍、最主要的方式。身在这样的圣地里,没有一丝杂念,除了虔诚,还是虔诚。只见游人在班禅灵塔前,虔诚的叩拜、祈祷,用前额虔诚地贴近供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对佛的虔诚与景仰。
 
在萨格达瓦节,寺院在中午加一场佛事。诵经期间是开放的,朝拜的信徒都可以进去叩拜、献哈达、添酥油,信徒们排着队,慢慢走向佛殿,那虔诚的眼神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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